常說,父愛就像一座山,高大威嚴;又像一汪水,深藏不露;亦或像一雙手,攙扶著我們走過春夏秋冬??捎谖襾碚f,父愛更像是一滴飽含溫度的淚水,默默無聞,涓涓流淌。很早以前就想提筆寫父親,父親的愛厚重無聲,每每想及,思緒便起浮到無從下筆,確切地說是不敢下筆,自己笨拙的手如何能描寫出父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……在這個父親節到來之際,我坐在記憶面前握著筆,謹慎而傾注,筆下用力刻畫著的,心里默默細數著的,是父親予我的深情厚意,也是我奉獻于他微茫的感恩之情。
父親兄弟姊妹九個,別的兄弟姊妹都育有兒子,而他一生唯有我一個女兒。盡管如此,父親不會因為我是他唯一的女兒而溺愛我。自我打小的記憶里,他一直是不茍言笑的,對我嚴厲得近乎苛刻,我很怕他,也不怎么喜歡他,甚至吵著要和媽媽親隨媽媽姓??涩F在,已成為一名母親的我開始理解他,也逐漸明白,不懂表達的他把嚴厲當成了他愛我的唯一方式。
我14歲便離家住校上學,原以為離開父母的我可以自由了,可實際上在我住校的第一個周末就被拉回了父親眼皮子底下。那是一個彩霞滿天的周五,我走出教學樓遠遠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朝我微笑,走近一看,原來是父親不習慣家里沒有我的日子,早早跟母親二人搭乘4小時長途汽車來學??赐?,而且非要陪著我過完周末才不舍的離去。住校三年間,父親幾乎每兩周,至多一個月就會來看我一次,帶著我和同學下館子改善伙食。而后來在我與母親的閑談中,得知當年父親送我到學校安頓好之后,回家瞅見我剩下的蘋果,一邊拿起吃一邊濕著眼睛喃喃自語:這貪吃丫頭!還有沒吃完的蘋果忘家了……也是在那個時候,我才知道父親對我的愛深藏于心,我才明白,那段思念女兒的日子如何成為他心頭的煎熬,而見到我陪伴我的那一刻才能稍稍撫平他心中的牽掛和惦念。
在我17歲那年,父親滿心希望并支持我去當兵。他說他喜歡看女孩穿上軍裝的樣子,神圣不可侵犯,認為女兒穿上軍裝之后就能好好保護自己,威武到不受壞人欺負。那個冬日送別的清晨,我和母親不舍離別抱頭痛哭,父親卻一個人站得遠遠的,躲在房檐下悄悄地擦拭眼睛。有誰知道,在送走我后不久,父親帶著多少思念攜母親下海,來到那離我800公里距離的深圳,只為能離女兒近一些,更近一些。
我永遠記得第一次探親假到深圳和他們團聚,下車之后遠遠看著那個迎面走向我的人,不敢認,很陌生,而這正是我的父親,他黑了也瘦了。跟在他身后,看著他被夕陽拉長的身影,我心里酸楚得難以自抑,數次仰頭想把眼淚收回眼眶,可是一眨眼,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放肆墜落。
寫到這里,淚水再次模糊我的思緒,往事一幕幕浮現,讓我心生酸楚,為了我那卑微到塵土里,卻又盛開出整個春天的父親。
而后,到了我戀愛的年紀。有天夜晚,我只身一人到街邊電話亭給男友打電話,回頭一看,發現父親也跟了出來,原以為他出門買煙,哪知,他是擔心夜晚治安差,怕我一人在街邊不安全,可又不能離我太近妨礙我通話,所以只選擇站在街對面遠遠地看著我。那晚,我打了多久電話他就在街邊站立了多久。事后我一直在想,是不是天下所有可敬可愛的父親,眉頭上心頭上都住著一個放心不下的女兒呢?
如今我已找到人生的伴侶,也有了自己的孩子,父親也更加蒼老,身形不再矯健,數不清的皺紋和白發是歲月和生活留給他的印記,而他留給我的卻是質樸無華悄無聲息的愛,這厚重無比的愛也必然成為我人生無法磨滅的印記和最深刻的幸福。
父親所給予我的不是我能輕易回報的,只希望在今后的每一個日子里,我都能懂得去珍惜和給予,就像父親一直用心在做的那樣。